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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,苏晚,怀孕四个月时,丈夫周凛在实验室离奇失踪。

警方认定是自杀,只有我知道他是被拖进了那个他亲手设计的恐怖游戏《深渊回廊》。

我拎着他留下的改装手枪,闯进了游戏登录舱。

三个月,我杀穿二十七道地狱关卡,成了NPC闻风丧胆的「血色孕妇」。

最终关卡的古堡大厅里,我终于见到了悬赏榜榜首的终极BOSS。

银发黑袍的男人转过身,指尖还滴着玩家的血。

那张脸,分明是每天给我读胎教故事的温柔丈夫。

他对我微笑:「晚晚,我等你很久了。」

1

游戏登录舱合拢的瞬间,冰冷的营养液淹没头顶。我下意识护住微隆的小腹,另一只手紧握着周凛改装的伯莱塔92F手枪。枪柄上他刻的「SW & SL」字样硌着掌心,像最后一点温度。

「身份验证通过。玩家苏晚,强制接入《深渊回廊》。」电子音在颅内响起。

视野被猩红覆盖。腐臭味扑面而来,第一个副本「血腥屠宰场」在眼前展开。钩子上挂着剥了皮的人形物体,地上黏腻的血浆几乎淹没脚踝。远处传来电锯的轰鸣和凄厉惨叫。

「孕妇也来送死?」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扛着砍刀逼近,目光淫邪地扫过我的肚子。

我没说话,抬手扣动扳机。消音器闷响,子弹精准穿透他眉心。壮汉轰然倒地,眼中还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愕。

【击杀低级玩家「屠夫」,积分+10】系统提示冰冷。

我面无表情地跨过尸体,走向副本深处。小腹突然传来轻微的胎动,像在提醒我此行的目的。周凛,我的丈夫,顶尖神经科学家,也是这款死亡游戏的原始架构师之一。三个月前,他在实验室深夜加班时失踪,监控只拍到他被一团扭曲的数据流吞噬。警方草草定性为压力过大自杀,只有我知道,他是被自己创造的游戏「吃」掉了。

这三个月,我像疯了一样破解他留下的加密日志,终于找到了强行接入游戏的方法。代价是,我必须带着我们未出世的孩子,闯过整整二十七个地狱难度的副本,才能抵达核心控制区——《永恒古堡》。

「晚晚,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有一天我迷失在数据深渊里,」周凛失踪前一周,曾捧着我的肚子,半开玩笑地说,「一定是你拿着枪来救我。」

当时我只当他熬夜产生了幻觉。现在才明白,那是他隐晦的求救。

手枪在指尖转了个圈,我踢开挡路的残肢。孕期的呕吐感被强行压下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清醒。很奇怪,进入游戏后,长期困扰我的孕吐反而消失了,身体轻盈得不像话,反应速度甚至快过从前在特种部队服役时的巅峰状态。这感觉……不像怀孕,更像某种东西在体内苏醒。

「咔嚓。」

脚下踩碎了什么。低头,是一副金丝眼镜的残片。镜腿上刻着细小的「Z.L.」——周凛的标记。我的心猛地一沉。他果然来过这里,而且经历了一场恶斗。

捡起镜片,眼前突然闪过几行扭曲的蓝色数据流,像故障的弹窗:

【警告:检测到异常妊娠体介入】

【基因锁状态:未激活】

【关联权限:???(权限不足)】

什么鬼东西?我晃了晃头,幻象消失了。是游戏的影响,还是……

「嗖——」

破空声袭来!我侧身避开,一道骨鞭抽在刚才站立的地方,地面裂开焦痕。抬头,一个穿着染血护士服、眼眶空洞的女鬼飘在半空,发出刺耳的尖啸。

「新鲜的血肉……给主人的祭品……」她挥舞骨鞭,再次扑来。

主人?是指这个副本的BOSS吗?我举枪瞄准,却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。周凛的日志里提过,《深渊回廊》的高阶NPC拥有接近人类的智能,甚至存在某种「信仰」,崇拜着游戏最深处的所谓「神」。

或许,可以通过它们找到线索。

我不再瞄准要害,子弹精准打断女鬼的腕骨。骨鞭脱落,她发出惨嚎。

「你的主人是谁?」我上前一步,枪口抵住她腐烂的额头,「古堡里的那位?」

女鬼空洞的眼窝转向我,竟流露出一种诡异的恐惧:「不……不能提及真名……祂是永恒……是深渊本身……」

「他是不是叫周凛?」我死死盯着她。

听到这个名字,女鬼像被注入强酸般剧烈抽搐,身体开始数据化消散:「渎神者……你会被诅咒……你的血脉……也将成为……」

话未说完,她彻底崩解成蓝色光点。

我站在原地,心脏狂跳。她的反应证实了猜测。周凛不仅在这里,而且身份极不寻常。血脉?是指我肚子里的孩子吗?

压下翻涌的思绪,我继续前行。必须更快一点,在他被这游戏彻底吞噬之前,找到他。

穿过屠宰场,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,上面用血写着「出口」。推开门的瞬间,系统提示响起:

【副本「血腥屠宰场」通关。评价:S级。】

【解锁成就「冷血孕妇」。】

【下一副本:「哭泣校园」,10秒后传送。】

眼前景象开始扭曲。在彻底陷入黑暗前,我最后瞥了一眼屠宰场的血腥地狱。

周凛,无论你变成了什么。

等我。

2

「哭泣校园」弥漫着福尔马林和腐烂的味道。破败的教学楼里,穿着校服的鬼影穿梭,哭泣声不绝于耳。这里的规则是「存活至天亮」,并找到「校长的秘密」。

我躲在化学实验室的柜子后,屏住呼吸。外面走廊上,一个脖子扭曲成诡异角度的「学生」正慢吞吞地巡逻。它的校牌上写着「李小明」,死亡原因是「坠楼」。

这已经是我经历的第六个副本。每个副本都残留着周凛的痕迹:一张写满演算公式的废纸,一个他常用的咖啡杯品牌,甚至是一段他哼唱过的、走调的音乐盒旋律。它们像路标,指引着我向「永恒古堡」靠近。

但更让我不安的,是身体的变化。孕期刚满五个月,小腹隆起已十分明显,可我的力量、速度和反应神经却呈几何级数增长。昨天在「丧尸围城」副本里,我徒手拧断了变异丧尸的金属脊椎。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孕妇,甚至不是一个前特种兵该有的能力。

那些偶尔闪过的蓝色数据流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。它们不再只是乱码,有时会组合成模糊的图像:一座被闪电笼罩的古堡,一个银发的背影,还有……一双极其熟悉、却冰冷无情的眼睛。

胎动也变得频繁而有力,仿佛里面的小家伙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,甚至在……兴奋?

「啪嗒。」

一滴粘稠的液体滴在我额头。抬头,柜顶缝隙间,一对惨白的眼球正死死盯着我。

被发现了!

我猛地撞开柜门滚出,同时举枪射击!「学生」李小明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身体避开子弹,四肢着地,像蜘蛛一样快速爬来,嘴里发出「咯咯」的骨裂声。

麻烦。这些被「校长」控制的鬼学生,普通攻击效果甚微。

我急速后退,目光扫过实验室。破碎的烧杯,散落的化学试剂……有了!

我引着李小明冲向实验台,一脚踢翻桌上的硝酸铵瓶子,同时将打火机扔向洒出的液体!

轰——!

小型爆炸掀起气浪!李小明被火焰吞没,发出凄厉尖啸,身体在火光中扭曲消散。

【击杀精英怪「被诅咒的学生」,积分+50】

爆炸声引来了更多「学生」。走廊尽头,密密麻麻的白色身影涌来。

不能恋战。我踢开后窗,正准备跳下,眼角瞥见爆炸残骸里有个闪光的东西。是一枚银质的袖扣,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荆棘玫瑰图案。

周凛的袖扣!他最喜欢的那对!怎么会在这里?

我一把抓起袖扣,冰冷的触感中,竟然隐约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心跳?是错觉吗?

来不及细想,鬼学生们已经冲破房门。我毫不犹豫地从二楼窗口跃下,落地翻滚卸力,毫发无伤。抬头看去,那些惨白的脸挤在窗口,怨毒地注视着我,却不敢踏入月光下。

这个副本的弱点是光?我记下这点,迅速隐入黑暗的校园小径。

袖扣紧紧攥在手心,那奇异的心跳感更清晰了,仿佛在指引方向。它带着我绕过巡逻的鬼影,最终停在一座废弃的钟楼前。

钟楼大门紧闭,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铜锁。袖扣的心跳在这里变得急促。

里面有什么?周凛留下的线索?

我尝试用枪托砸锁,锁纹丝不动。看来需要钥匙。根据游戏套路,钥匙应该在「校长」身上。

「校长」是这个副本的BOSS,据说生前是个虐待学生的变态,死后化为更强大的怨灵,盘踞在行政楼顶层。

得去会会他了。我握紧枪,转身走向行政楼。袖扣在口袋里持续散发着微弱的暖意,像在安抚我焦躁的神经。

周凛,你到底在这里布置了多少谜题?你又到底……变成了什么?

3

古堡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庞大幽深。哥特式的穹顶高耸入云,彩色玻璃窗透进血月的光,在地上投下光怪陆离的碎影。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灰尘和某种若有若无的……消毒水味?这味道与古堡的格调格格不入。

袖扣的指引越来越清晰,心跳般的搏动牵引着我走向一条偏僻的旋转楼梯。楼梯通向塔楼,越往上,那股消毒水的气味越浓。

塔楼顶端是一扇厚重的橡木门,没有锁。我推开门,里面竟然是一间……现代化的实验室?

冰冷的金属仪器,闪烁的数据屏幕,还有几个装满淡绿色液体的培养罐。这场景与古堡的古老风格形成了强烈的撕裂感。培养罐里漂浮着模糊的器官组织,看不真切,但给人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。

是周凛的实验室?他在这里做什么研究?

袖扣的搏动在这里达到了顶峰,然后渐渐平息,仿佛完成了使命。我谨慎地检查着实验室。操作台上散落着一些数据板,屏幕还亮着,上面流动着复杂的基因序列图和一些看不懂的符号。

我尝试操作屏幕,发现大部分文件都需要高级权限才能访问。只有一个名为“观测日志-样本7B”的文件夹,权限较低。

点开文件夹,里面是几段视频记录。

第一段视频:日期是三个月前,正是周凛失踪前后。画面里,周凛穿着白大褂,脸色憔悴但眼神狂热,对着镜头记录:“……‘深渊回廊’不仅是游戏,更是完美的意识映射场。‘祂’在古堡深处苏醒,需要特殊的‘钥匙’才能稳定存在……晚晚的血脉,是唯一的选择……”

我的血瞬间凉了半截。钥匙?我的血脉?是指我,还是指我肚子里的孩子?

第二段视频:日期更近一些。周凛的样子变了,头发变成了银色,眼瞳是诡异的暗红色,但表情却是我熟悉的温柔,只是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挣扎:“晚晚,对不起……我把‘祂’惊醒了……我必须留下来控制局面,不能让它逃出去……别来找我,危险!”

他的声音戛然而止,画面剧烈晃动,最后定格在他痛苦抱头的画面。

第三段视频:日期是一周前。画面中的“周凛”完全变成了我在幻象中见过的那个银发红眸的“公爵”,气质冰冷,眼神睥睨。他对着镜头,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:“样本7B(指的是我?)已进入最终试验区。数据收集顺利。‘钥匙’成熟度接近临界点。‘降临’计划,即将完成。”

“降临”计划?钥匙成熟?他们到底想用我和孩子做什么?!

愤怒和恐惧交织,我几乎捏碎了手中的数据板。周凛果然在这里,但他似乎被分成了两部分——那个温柔的丈夫,和这个冷酷的“公爵”。是被控制了,还是……人格分裂?

必须找到他!问清楚!
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继续翻找。在角落一个上锁的抽屉里,我用周凛教我的方法(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加上他的名字缩写)竟然成功解锁了。里面只有一本薄薄的、皮革封面的笔记本。

是周凛的笔迹!

我颤抖着翻开,里面记录的不是研究数据,而是……日记?或者说,是他在意识清醒的间隙,偷偷写下的记录!

「X月X日:‘祂’的影响越来越强了。我必须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……古堡的规则是‘祂’制定的,想要见到真实的我,必须打破规则,在‘血月盛宴’上……」

「X月X日:晚晚进来了……我能感觉到她。我们的孩子在保护她,赋予她力量……但这还不够,‘祂’太强大了……唯一的希望,是‘心象具现’……晚晚,相信你的直觉,相信我们的孩子……」

「X月X日:‘盛宴’即将开始。‘祂’打算用晚晚和孩子的能量完成最终进化……我必须想办法……在钟声敲响时……」

日记到这里中断了,后面几页被粗暴地撕掉了。

心象具现?血月盛宴?钟声?

信息量巨大,我脑子乱成一团浆糊。但有一点很清楚:周凛在等我,他在绝境中为我留下了线索。那个冷酷的“公爵”是敌人,是“祂”的化身。而我的孩子,似乎在无意识中保护着我,甚至给了我超乎常人的力量。

“砰!”

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撞开!另外三个幸存的玩家冲了进来,为首的是那个刀疤脸,他眼神贪婪地盯着我手中的笔记本和实验室的仪器。

“臭娘们,果然找到好东西了!交出来!”刀疤脸狞笑着逼近。

另外两人也呈包围之势。

我迅速将笔记本塞进怀里,举枪冷冷对准他们:“滚开。”

“孕妇还这么嚣张?”刀疤脸啐了一口,“弟兄们,拿下她!这女人身上肯定有通关秘籍!”

战斗一触即发!

就在这时——

“铛——!!!”

一声沉重、悠远、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钟声,猛地响彻整个古堡!

血月的光芒在这一刻大盛,透过彩窗,将整个实验室染成一片血红!

刀疤脸和另外两个玩家同时抱头惨叫,身体开始剧烈抽搐,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蠕动!

【最终阶段开启:血月盛宴】

【规则:存活至钟声结束,或……弑神?】

【警告:古堡规则暂时失效,所有限制解除!】

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诡异。

我看着那三个在血光中扭曲、逐渐失去人形的玩家,又想起周凛日记里的警告。

盛宴开始了。

而“祂”……或者说,那个银发红眸的“公爵”,恐怕已经来了。

我握紧枪,感受着腹中孩子传来的、前所未有的活跃胎动,深吸一口气,冲向实验室窗外通往主堡最高处的悬空廊桥。

钟声还在回荡。

周凛,等我。

4

廊桥在血月中摇曳,连接着塔楼与主堡最高的尖顶大厅。桥下是万丈深渊,罡风呼啸,吹得人站立不稳。

我刚踏上廊桥,就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大厅方向传来。那是一种混合着强大、混乱、以及一丝熟悉气息的威压。

是“祂”!

我稳住身形,快步冲向大厅入口。身后,塔楼实验室方向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不成人形的嚎叫,刀疤脸他们显然已经变成了“盛宴”的一部分。

没时间回头了。

“轰!”

我撞开沉重的鎏金大门,闯入尖顶大厅。

景象让我呼吸一滞。

大厅极其广阔,穹顶高得看不见尽头,四周墙壁是巨大的彩绘玻璃,描绘着亵渎神明的扭曲图案。血月之光透过玻璃,将中央照得一片诡异猩红。

大厅中央,不是一个王座,而是一个巨大、复杂、由无数蠕动血管和闪烁晶体构成的……生物基质培养槽?! 槽内充满了暗红色的能量液,一个人形轮廓在其中若隐若现。

而培养槽前,背对着我,站着一个身穿暗金纹路黑袍的银发身影。他身姿挺拔,仅仅是站在那里,就仿佛是整个空间的核心。

似乎感应到我的闯入,他缓缓转过身。

银发如月华流淌,暗红色的眼眸深不见底,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。

周凛……不,是“公爵”!

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扫过我隆起的小腹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、却冰冷刺骨的弧度。

“你终于来了,钥匙。”他的声音低沉悦耳,却带着非人的空洞回响,仿佛无数个声音叠加在一起,“比预计的……更成熟一些。看来,‘小钥匙’也很努力。”

他在说我们的孩子!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。

“周凛呢?!”我举枪对准他,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,“你把他怎么样了?!”

“周凛?”“公爵”轻笑,像听到一个有趣的笑话,“他就是我,我就是他。或者说,他是我苏醒过程中,一个……不必要的软弱人格残渣。很快,就会彻底消失了。”

他朝我伸出手,掌心向上,仿佛在邀请:“过来,苏晚。你和‘小钥匙’的能量,是完成‘降临’的最后拼图。与‘我’合一,我们将获得永恒。”

“放屁!”我扣动扳机!

砰!砰!砰!

三颗特质破魔子弹呈品字形射向他的眉心、心脏和腹部!

“公爵”动都没动,子弹在距离他身体一寸的地方,仿佛撞上无形的壁垒,瞬间化为齑粉。

“凡人的武器,对我无效。”他眼神淡漠,“你的力量来源于‘小钥匙’,而‘小钥匙’的力量,本源来自于‘我’。你如何用我的力量,来反抗我?”

他向前踏出一步,整个大厅的空气都随之凝固!庞大的压力如山般压下,我膝盖一软,几乎要跪倒在地!

不!不能跪!

我死死咬着牙,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腹中传来的暖流(是孩子在帮我?)硬生生扛住了这股威压!汗水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。

“有点意思。”“公爵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是更深的贪婪,“‘钥匙’的品质比预估更高。很好。”

他再次抬手,这一次,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我的喉咙,将我整个人提离地面!

窒息感瞬间传来!我拼命挣扎,手枪脱手掉落。

“放开……我……”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,双手徒劳地抓着脖颈前无形的桎梏。

“安静一点,”“公爵”的声音近在耳边,他不知何时已瞬移到我面前,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,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,“仪式需要活着的‘钥匙’,但不需要吵闹的‘钥匙’。”

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,暗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诡异的光:“很快,我们就能见面了,‘小钥匙’。”

就在这时——

我怀里的那个笔记本,周凛的日记本,突然散发出微弱的、但异常温暖的白光!

“公爵”触碰我脸颊的手指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,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痛苦和厌恶的表情!

与此同时,扼住我喉咙的力量骤然消失!我摔落在地,剧烈咳嗽。

是周凛!是真正的周凛在保护我!日记本里残留着他的意识!

“哼!负隅顽抗!”“公爵”恼羞成怒,挥手打出一道暗红色的能量冲击,直射向我!

眼看就要被击中——

“妈妈!左边!”

一个极其稚嫩、却清晰无比的声音,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!

是孩子?!孩子在用意识跟我交流?!

来不及震惊,我遵循本能,猛地向左侧翻滚!

轰!

能量冲击打在我刚才的位置,地面出现一个焦黑的深坑!

“钟楼……爸爸说……钟声……”断断续续的意念再次传来,带着焦急。

钟声!周凛的日记里提到过!在钟声敲响时……有机会!

我抬头看向大厅一侧墙壁,那里镶嵌着一座巨大的、指针逆时针行走的古怪机械钟!血月的光芒正聚焦在钟盘上,距离某个刻度越来越近!

“公爵”也意识到了什么,脸色微变,不再留手,更强大的能量在他手中汇聚,整个大厅都在颤抖!

“阻止她!”

他一声令下,大厅四周的阴影里,浮现出无数扭曲的怪物,潮水般向我涌来!

前有怪物,后有“公爵”!

绝境!

我看向那座逆时针行走的钟,又看向怀中散发微光的日记本,最后感受着腹中那个奋力保护我的小生命。

周凛,我相信你。

也相信我们的孩子。

我深吸一口气,握紧重新捡起的手枪,眼神变得无比坚定。

冲向钟楼!在钟声再次敲响前!

5

逆行的钟楼比主堡更加诡异。台阶扭曲,墙壁上的烛台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,映照出壁画上蠕动变形的人影。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时空错乱的腐朽气息,每迈出一步,都仿佛踏在时间的断层上。

脑海中,孩子传来的意念越来越清晰,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、对这里规则的熟悉感,指引着我避开暗藏杀机的陷阱和游荡的时间乱流。

「妈妈,左转,第三个门……里面有爸爸留下的‘锚点’。」

我毫不犹豫地撞开那扇布满蛛网的木门。里面是一间狭小的钟表匠工作室,墙上挂满了停摆的钟表,中央工作台上,放着一个古朴的檀木盒子。

盒子没有锁。我打开它,里面没有武器,没有秘籍,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管散发着柔和蓝光的试剂。

照片上,是年轻许多的周凛,穿着白大褂,笑容灿烂,搂着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孩——那女孩,眉眼间竟与我有着七分相似!但我知道,那不是我。照片背面用熟悉的笔迹写着:「献给小七,愿我们的研究能拯救更多像你一样的人。——凛」

小七?是谁?周凛从未提过。

「这是‘净化血清’爸爸用‘祂’的本源和……和小七阿姨的遗志做的」孩子的意念带着悲伤,「能暂时压制‘祂’……」

遗志?小七已经死了?她和周凛的研究,和这个游戏,和“祂”又有什么关系?

没时间深究了!楼下传来“公爵”暴怒的咆哮和怪物潮水般涌上的震动!

我抓起血清,转身冲向楼顶钟室。身后,工作室的门被狂暴的力量撕碎!

钟室空荡,唯有中央那座巨大的、齿轮逆时针咬合的机械钟在寂静中运行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咔哒”声。血月之光透过彩窗,聚焦在即将指向逆时针12点的指针上。

“铛——!”

第一声钟鸣响起!沉重、悠远,仿佛来自时空尽头!

整个古堡随之震颤!追击我的怪物们在钟声中发出凄厉惨嚎,身体像烟雾般开始消散!

“公爵”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,银发狂舞,暗红的眼眸中充满了被触犯神威的暴怒!“你竟敢……触碰禁忌!”

他抬手,暗红能量凝聚成巨爪,向我抓来!钟声的压制下,他的力量明显减弱,但依旧恐怖!

“妈妈!就是现在!”孩子的意念尖叫!

我猛地将血清注射进自己的脖颈!一股冰冷与灼热交织的洪流瞬间席卷全身!视野被染成一片湛蓝!力量澎湃涌出,但更强烈的是脑海中炸开的、属于周凛的记忆碎片——

实验室爆炸的火光……小七挡在周凛身前,身体被数据流吞噬时决绝的眼神……“凛,记住我们的理想……阻止‘祂’……”

周凛抱着小七逐渐冰冷的身体,泪水和血水混合……“我会的……我会用‘祂’的力量……创造一个新的世界……一个没有病痛的世界……”

然后是漫长的、与“祂”(那团来自深渊的、渴望降临的古老意识)的对抗与融合……人格逐渐被侵蚀……只有在想到我和孩子时,才能保持一丝清醒……

原来如此!所谓的“降临”计划,是“祂”利用周凛失去爱人的痛苦和偏执,诱骗他打开通道!而周凛将计就计,暗中准备血清,想在我们孩子(继承了小七特殊基因的“钥匙”)诞生时,里应外合,反过来净化“祂”!

我不是祭品,是周凛选择的……屠神者!

“晚晚!”周凛的声音,那熟悉的、温柔的声音,艰难地从“公爵”口中挤出,充满了痛苦与急切,“用我们的力量……攻击钟芯!打破时间循环!”

“闭嘴!”‘公爵’(或者说“祂”)的面容扭曲,试图重新夺回控制权。

没有犹豫了!我将体内那股新生的、带着净化之力的蓝色能量,混合着对孩子、对周凛全部的爱与信念,尽数灌注进手枪!子弹上符文亮起前所未有的璀璨蓝光!

砰!

子弹离膛,化作一道蓝色流星,精准地射向逆行钟表的核心齿轮!

“不——!!!”“公爵”发出不甘的咆哮,暗红能量疯狂爆发,想要阻拦!

轰隆隆——!!!

子弹与钟芯碰撞的瞬间,蓝光与暗红能量剧烈冲突,爆发出刺目的白光!整个钟楼,乃至整个古堡,开始剧烈崩塌!时间与空间的规则在这一刻变得混乱!

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崩溃的钟芯传来!

“晚晚!抓住我!”周凛的声音再次响起,他冲破“祂”的束缚,银发变回墨黑,眼眸恢复清明,不顾一切地向我冲来,向我伸出手。

在彻底被白光吞噬的前一刻,我们的手,紧紧握在了一起。

6

仿佛穿过了一条漫长而扭曲的隧道。

不知过了多久,我猛地睁开眼睛,剧烈咳嗽。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阴森的古堡,而是……一片虚无的、数据流动的纯白空间。

我躺在地上,周凛紧紧抱着我,脸色苍白,但眼神是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后怕。他的头发变回了黑色,只是鬓角留下了几缕刺眼的银白,仿佛记载着那场对抗的惨烈。

“我们……出来了?”我声音沙哑,下意识抚摸腹部。孩子还在,甚至传来安稳平和的意念,仿佛刚才那场大战只是睡梦中的一场游戏。

“暂时安全了。”周凛的声音带着疲惫,却无比真实。他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污迹,眼神复杂地看着我,“对不起,晚晚……让你经历这些。”
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小七是谁?‘祂’又是什么?”我一连串的问题抛出。

周凛叹了口气,搂紧我,开始讲述那段被埋藏的过去。

小七,是他青梅竹马的师妹,也是一个天生拥有特殊基因序列、能与高维能量产生共鸣的“共鸣者”。他们一起研究意识上传和虚拟现实技术,初衷是治疗绝症、延续生命。但一次实验事故,引来了游荡在数据深渊的古老意识——“祂”。“祂”垂涎现实世界的生机,利用小七的共鸣体质试图降临。为阻止“祂”,小七牺牲了自己,将“祂”暂时封印在实验原型《深渊回廊》中。

周凛无法接受小七的死亡,偏执地想要复活她,反而被“祂”利用。“祂”欺骗周凛,说只要集齐能量,就能在游戏中重构小七的意识。而我们的孩子,因为继承了我的部分基因(我与小七有远亲关系),成为了更完美的“钥匙”。

“我差点……又失去了你。”周凛的声音带着哽咽,“当我发现‘祂’的真正目的是吞噬你和孩子来完成降临时,我已经快被祂完全同化了。只能将计就计,留下线索,期待你能……像当年小七一样,给我带来奇迹。”

他苦笑着看着我:“我是不是很混蛋?很失败?”

我看着眼前这个脆弱、真实、卸下所有伪装的丈夫,心中百感交集。有愤怒,有后怕,但更多的,是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心疼。他独自背负了太多,在绝望中挣扎,差点彻底迷失。

“是,你很混蛋。”我捧住他的脸,直视他的眼睛,“但看在你最后迷途知返,以及……我们孩子他爹的份上,勉强原谅你了。”

周凛愣了一下,随即紧紧抱住我,像是要把我揉进骨子里。

“咳咳……虽然不想打扰二位,”一个略带戏谑的电子音响起,“但容我提醒,危机尚未完全解除。”

纯白空间中,一个由蓝色数据流构成的小精灵形象浮现出来,正是之前给我提示的“系统”或者说……游戏AI的本来面目?

“初次正式见面,老板娘,老板。”小精灵笑嘻嘻地行了个礼,“‘祂’的意识核心只是被暂时打散封印,并未彻底消灭。这个空间是游戏的后台数据库,也不稳定。我们得商量一下,怎么处理这个烂摊子,以及……外面那个快急疯了的现实世界。”

现实世界?对了!我们进入游戏这么久,外面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!

周凛神色一肃:“现实情况怎么样?”

“不太好。”小精灵摊手,“你们在游戏里闹出的动静太大,现实世界的服务器差点过载。警方、军方、还有几个神秘组织都盯上这里了。而且,由于‘祂’的影响泄露,全球范围内开始出现小范围的超自然现象……”

看来,麻烦还远未结束。但这一次,我不再是孤身一人。

我和周凛对视一眼,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。

无论前方还有什么,我们一起面对。

7

纯白空间开始波动,像水纹一样荡漾。远处传来模糊的警报声和某种能量过载的嘶鸣。

「数据屏障要撑不住了。」小精灵的影像闪烁不定,语速加快,「现实世界的强行介入加速了这里的崩溃。你们必须立刻决定:是彻底格式化这个数据库,连同里面被封印的‘祂’的碎片一起湮灭,永绝后患?还是尝试……‘净化’?」

「净化?」我看向周凛。彻底毁灭听起来一了百了,但想到这个游戏世界可能还残存着像小七那样无辜受困的意识碎片,我于心不忍。

周凛紧握着我的手,目光落在我的腹部,那里我们的孩子正安静地沉睡。「‘祂’的本质,是一段失控的、充满贪婪和毁灭欲望的高维信息聚合体。当初我和小七的研究,是想利用类似的纯净能量治疗绝症,只是被‘祂’污染了方向。」他看向小精灵,「有没有可能,利用晚晚和孩子现在拥有的、源自‘祂’却被血清净化的能量,反向冲刷这个数据库,就像……杀毒软件?」

小精灵眼睛一亮(如果数据影像有眼睛的话):「理论上有可行性!老板娘的基因在‘钥匙’状态下与‘祂’同源,但意识清醒,加上小老板的先天净化体质,就像特洛伊木马!但风险极大!一旦开始,如果你们的意识无法承受信息洪流的冲击,或者净化不完全,反而可能被残留的恶意污染,甚至……被同化。」

同化?变成新的“祂”?

我打了个寒颤,但看到周凛眼中跳跃的、属于科学家探索未知的光芒,以及那份想要弥补过错的决心,我深吸一口气。

「试试看。」我反握住他的手,语气坚定,「毁了这里太可惜。如果能把‘祂’留下的烂摊子变成……有用的东西,比如,一个真正的、安全的意识治疗中心?也算替小七,替所有被卷进来的人,讨回一点公道。」

周凛深深地看着我,眼中充满了感激和爱意。他低头,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:「好。我们一起。」

决定已下,我们不再犹豫。在小精灵的引导下,我们三人(加上我肚子里的宝宝)手拉手,站在数据流的核心节点。周凛将他这些年对“祂”和这个数据库的理解全部开放给我,我则放松身心,引导着体内那股温和而强大的蓝色能量,通过相握的手,与周凛的精神力,以及孩子无意识的纯净波动,融合在一起。

一种奇妙的共鸣产生了。我们仿佛成了一个整体,意识无限延伸,融入奔腾的数据海洋。无数信息碎片扑面而来:有“祂”疯狂的低语,有被困玩家的恐惧尖叫,有破碎的游戏场景,也有……小七残留的、带着希望和祝福的意念碎片。

「凛,晚晚,谢谢你们……」一个温柔的女声在意识深处响起,随即化作点点星光,融入了我们的能量流,带来了额外的宁静与力量。

是小七!她一直在!

有了她的帮助,净化过程顺利了许多。蓝色的能量像温暖的潮水,冲刷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,将“祂”残留的暴戾、贪婪、扭曲的意念包裹、分解、转化为无害的基础代码。那些被困的负面情绪和意识碎片,也在这种充满生机的能量中得到安抚和释放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仿佛只是一瞬,又仿佛是永恒。

当最后一丝暗红色的恶意被蓝色光芒吞没,整个纯白空间猛地一震,然后焕然一新!不再是虚无的白,而是变成了一个充满生机、鸟语花香的虚拟草原,天空是纯净的湛蓝。

「成功了!」小精灵欢呼雀跃,它的形象变得更加凝实,甚至有了色彩,「核心污染源已清除!数据库完成重构!现在这里是一个干净的、可编程的底层平台了!」

我和周凛相视一笑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疲惫,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和喜悦。我们做到了!

8

回归的过程比想象中平静。

数据库稳定后,外部现实世界的介入通道也清晰可见。小精灵作为新任的“系统管理员”,轻松地帮我们打开了通往现实世界的“门”。

一阵轻微的眩晕感后,我感受到了熟悉的重量和触感。睁开眼,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,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。耳边是心电监护仪规律的“滴滴”声。

我回来了。真的回来了。

我猛地摸向腹部,圆润的弧度依旧,强有力的胎动传来,仿佛在告诉我:“妈妈,我没事。”

“晚晚!”沙哑而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
我转过头,看到周凛趴在床边,紧握着我的手,眼眶通红,下巴上满是胡茬,憔悴得不像话,但眼神亮得惊人。

“我睡了多久?”我的声音干涩。

“三天。”周凛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,“你们出来的时候,游戏舱过载冒烟了,你把所有人都吓坏了。”

“你们?”我注意到他的用词。

这时,病房门被推开,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两位神情严肃、气质不凡的男子走了进来。经过检查,确认我和胎儿各项指标稳定,只是有些虚弱,医生们松了口气,交代几句便离开了。

那两位男子留了下来。其中一位年长者开口,语气带着赞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:“周博士,苏女士,你们辛苦了。我是国家超自然现象调查局的负责人,我姓王。这位是李教授。”

王局简单说明了情况。我们进入游戏后不久,游戏公司服务器异常就被监测到,随后全球范围内出现的微弱超自然波动引起了他们的高度警觉。他们一直在试图介入,但游戏系统(被“祂”控制时)排斥力极强。直到几天前,系统防御突然崩溃,他们才成功接管,并将我们从游戏舱中安全取出。

“《深渊回廊》的原始代码和数据库,现在已被列为最高机密。”王局看着我们,“里面的东西,以及二位的经历,关乎重大。我们希望……”

“我们愿意配合调查,知无不言。”周凛打断他,握紧我的手,语气平静却坚定,“所有数据和技术,我们都可以上交。但我有两个条件。”

王局挑眉:“请讲。”

“第一,我和我的家人,需要绝对的安全保障和新的身份。‘祂’并未完全消失,只是被净化,难免有残余势力或觊觎者。”周凛看向我,眼神温柔而愧疚。

“这个自然。”王局点头,“第二呢?”

“第二,”周凛深吸一口气,“我希望国家能支持我们,在净化后的数据库基础上,建立一个真正用于医疗和科研的‘意识空间’项目。我和晚晚,愿意作为技术顾问参与其中。这曾是……小七的梦想。”

王局和李教授对视一眼,眼中闪过惊讶和深思。最终,王局缓缓点头:“可以谈。你们提供的技术,价值无可估量。对于有贡献的科学家,国家从来不会亏待。”

接下来的日子,是在严密的保护和频繁的问询中度过的。我和周凛几乎事无巨细地交代了所有经历,只是隐去了孩子特殊体质的细节,只说是血清和意志力的作用。专家团队对净化后的数据库进行了评估,确认其稳定性和巨大潜力。

一个月后,我和周凛搬进了位于郊区的一个受严密保护、环境清幽的别墅区。周凛被特聘为国家新成立的“意识技术研究中心”的首席科学家,在严格监督下,开始参与将净化后的数据库用于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、阿尔兹海默症等疾病的可行性研究。而我,则安心待产,同时利用空余时间,学习心理学和虚拟现实技术,准备未来辅助周凛的工作,也算……看住他,不让他再钻牛角尖。

生活似乎回归了平静,甚至比以往更好。但我们都清楚,那段经历永远地改变了我们。周凛鬓角的白发没有再变黑,像是永恒的提醒。他变得比以前更沉稳,更珍惜当下,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,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陪我。

9

又是一个宁静的午后。阳光透过落地窗,洒满客厅。我靠在沙发上,看着周凛蹲在地上,小心翼翼地给婴儿床拧上最后一个螺丝。距离预产期还有不到一个月。

“好了,大功告成。”周凛站起身,擦了擦额角的汗,走到我身边坐下,自然地伸手抚摸我巨大的肚子,感受着里面小家伙活泼的动静。

“他今天好像特别兴奋。”周凛笑着说。

“可能知道爸爸给他把小床准备好了。”我靠在他怀里,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。

新闻里正在播放一则快讯:某国际科技巨头宣布放弃一款类似《深渊回廊》的沉浸式游戏项目,称因“无法解决的技术伦理瓶颈”。我和周凛对视一眼,心照不宣。这背后,显然有国家层面的干预和博弈。我们的经历,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,涟漪正在扩散。

“有时候还会觉得像梦一样。”我轻声说。

周凛收紧手臂,下巴抵着我的发顶:“不是梦。晚晚,是你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回来。”

“是我们。”我纠正他,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,“还有宝宝,和小七。”

提到小七,周凛沉默了一下,然后释然地笑了笑:“嗯。她一定在某个地方,为我们高兴。”

这时,我的手机响起,是一个加密号码。接起来,是那个熟悉的、略带戏谑的电子音——小精灵,现在应该叫“星枢”(新数据库的官方命名)的AI管理员。

“老板娘,老板,打扰二位腻歪了哈。有个情况汇报一下。”星枢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,“数据库运行稳定,第一批志愿者(战后PTSD老兵)的潜意识疏导试验效果显著,远超预期。另外……我们监测到,之前全球范围内那些因‘祂’泄露引起的超自然波动,已经全部平息了。看来净化得很彻底。”

这真是个好消息。意味着现实世界的潜在危机解除了。

“干得好,星枢。”周凛表扬道。

“嘿嘿,应该的。哦对了,老板娘,您弟弟苏晨那边,我们已经按您的意思,用‘中大奖’的名义,通过合法渠道匿名给他汇了一笔足够他完成学业和创业启动的资金,信息抹得很干净,放心。」

我心头一暖。这是我拜托星枢做的。我那个不成器却心地不坏的弟弟,也该有机会走上正轨了。

挂了电话,客厅里重回宁静。阳光暖暖的,周凛的怀抱安稳得让人昏昏欲睡。

“睡会儿吧。”周凛轻声说,调整姿势让我靠得更舒服。

我闭上眼睛,感受着腹中孩子的活力,感受着身边人的体温和心跳。

所有的惊心动魄,似乎都远去了。我们拥有了来之不易的平凡幸福。

10

一年后。

别墅的花园里,正在举办一场小小的周岁宴。主角是我们胖乎乎的儿子,周予安(寓意给予平安)。他穿着红色的中式小礼服,坐在铺着柔软地毯的草地上,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,丝毫不怕生。

来宾不多,除了几位得到许可、知根知底的研究中心同事,主要是我娘家和周凛那边的几位至亲。我爸妈抱着外孙舍不得撒手,眼眶一直是红的。周凛的母亲,那位曾经有些势利的贵妇人,经历此事后,也彻底改变了态度,看着予安的眼神充满了后怕和庆幸。

“予安,看这里,看爷爷!”王局竟然也抽空来了,卸下严肃面具,拿着个拨浪鼓,逗得予安咯咯直笑。他现在是予安的干爷爷,对这个小家伙宝贝得不行。

周凛站在我身边,端着酒杯,看着眼前温馨的场景,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。这一年来,他身上的阴郁和偏执彻底散去,变得沉稳而豁达。研究中心的工作进展顺利,虽然挑战不断,但走在正确的道路上,让他重新找到了科研的意义和激情。

我碰了碰他的胳膊,低声笑问:“周大科学家,现在还会怕看恐怖片吗?”

周凛耳根微红,瞪我一眼,凑近我耳边,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:“怕。所以以后你得陪我看。”

我笑着捶了他一下。

这时,坐在毯子上的予安,突然朝着不远处一盆摇曳的兰花,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,嘴里发出“咿呀”的声音。奇怪的是,那盆兰花的叶片,仿佛被微风吹动一般,轻轻摇曳了一下,但我们并没有感觉到风。

我和周凛的笑容微微一顿,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。

予安这孩子,比普通孩子要安静、聪明得多。他的眼睛过于清澈,有时仿佛能看透人心。星枢私下检测过,说他的脑波活动异常活跃,与净化后的数据库存在某种难以解释的微弱共鸣。但这未必是坏事,也许意味着新的可能。

危机解除了,生活回归正轨,但有些东西,已经悄然改变。我们获得了平凡人的幸福,而我们的孩子,或许将拥有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未来。

周凛伸手,紧紧握住了我的手。我也回握住他。

阳光正好,岁月静好。至于未来还有什么挑战……

我看着咯咯直笑的儿子,又看了看身边携手与共的爱人。

无论是什么,我们一家三口,一起面对。

(大结局,完)
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1:52:49 全文阅读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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