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说什么？”

开口的是市场部副总监，一个叫李维的男人。他一直和王强不对付，也是“星辰计划”最坚定的反对者之一。此刻，他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讥笑。

“一个刚来的实习生，口气倒是不小。你知道‘星辰计划’对公司意味着什么吗？”

我瞥了他一眼，没搭理他。我的目标是季语凝。

我看着主位上那个面无表情的女人，继续用一种懒洋洋的，事不关己的语调说：

“这个项目，从立项开始就是个错误。方向错了，再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力气。继续投钱，就是把钱往水里扔，听个响都费劲。”

“你！”王强气得脸都绿了，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，“江哲，你胡说八道什么！你懂什么！”

“我不懂。”我坦然承认，然后话锋一转，“但我知道，现在市场上真正需要的，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智能算法。”

我顿了顿，抛出了我精心准备的“暴论”。

“我们应该立刻调转方向，成立一个新项目，就做最简单、最原始的数据缓存优化。把所有资源都投进去。”

这话一出，会议室里先是寂静，随即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嗤笑声。

数据缓存优化？

那是什么？那是十年前的老技术了！现在随便一个三流公司都能做的东西，丰屹科技是什么体量？居然要回头去做这种“捡破烂”的活儿？

李维笑得最大声：“季总，您听到了吗？这就是我们公司的人才。我建议，应该立刻把这种扰乱军心的实习生给开除掉！”

王强也急了，他怕我连累他，赶紧撇清关系：“季总，江哲他刚来，不懂事，说的都是胡话，您别当真……”

我心里乐开了花。

对，就是这样！快，快开除我！我已经迫不及不及待要去拥抱我的咸鱼人生了！

我甚至已经想好了被开除后的台词。

“三十年河东，三十年河西，莫欺少年穷！”

喊完就走，多潇洒。

然而，预想中季语凝的雷霆之怒并没有到来。

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，看不出任何情绪。过了足足有半分钟，她才缓缓开口，声音依旧清冷。

“理由。”

我愣住了。

啊？还要理由？开除一个人需要这么麻烦吗？

行，你要理由，我给你理由。

我当然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。因为半年后，一款现象级的短视频APP将会横空出世，其爆发式的流量增长将瞬间冲垮当时市面上所有的服务器架构。而唯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，就是被所有人看不起的、极致优化的数据缓存技术。

丰屹科技上一世就是错过了这个风口，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抢占了先机，元气大伤，才给了后面一系列内忧外患爆发的机会。

但我能这么说吗？

不能。

我只能胡扯。

“理由？”我摊了摊手，摆出一副“我就是瞎说你奈我何”的无赖表情，“没什么理由。直觉。”

“直觉？”李维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，“公司决策靠你的直-觉？你以为你是谁？”

我看着他，忽然觉得有点好玩。

“不然呢？靠你们这些做了半年，把项目做死在报告里的PPT？”我慢悠悠地回了一句。

“你！”李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

会议室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，看着这场由一个实习生引发的风暴。

我心里美滋滋的。这下总该滚蛋了吧？又顶撞上司，又公然挑衅副总监，简直是离职申请的范本。

季语凝一直没有说话。

她只是用那双探究的眼睛，一瞬不瞬地盯着我。

那眼神，不像是在看一个捣乱的员工，倒像是在审视一件出土的、无法被定义的古物。

就在我以为她下一秒就要叫保安的时候，她终于开口了。

“好。”

一个字。

整个会议室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我也懵了。

好？什么好？

季语凝站了起来，环视全场，声音不大，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。

“‘星辰计划’，即刻封存。”

“从现在开始，公司成立新项目，代号‘基石’。项目内容，就是数据缓存优化。”

“项目总负责人，”她的目光，最终落在了我呆若木鸡的脸上，“江哲。”

“散会。”

说完，她转身就走，留下一整个会议室的石化人群，和一个大脑彻底宕机的我。

……总负责人？

我？

我不是应该被开除的吗？

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