拆迁补偿方案公布的那天，整个居民区都沸腾了。
当王大妈看到合同上那个比她们预期还高出两成的数字时，激动得差点当场给我跪下。
“小江啊！你就是我们的大救星啊！”
“以后你就是我亲儿子！谁敢说你一句不好，我第一个跟他拼命！”
居民们敲锣打鼓，放着鞭炮，把我和王胖子围在中间，像是在庆祝什么盛大的节日。
签约仪式，前所未有的顺利。
不到一天时间，百分之九十八的住户都签了字。
剩下的那几户，也不是不想签，而是家里有事，没赶上。
这个消息，像一颗重磅炸弹，在整个行业内炸开。
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“星海集团疯了吗？这么高的补偿款，他们还有得赚吗？”
“这哪是拆迁，这是撒钱啊！”
“我怎么就没买那的房子，我亏了一个亿！”
而宏远集团那边，则是一片死寂。
总裁王海在办公室里，把自己关了一整天。
出来的时候，头发白了一半。
他输了。
输得一败涂地，输得莫名其妙。
他到最后也没想明白，自己精心布局的二十亿项目，是怎么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，用一场广场舞给搅黄的。
星海集团，一战成名。
公司的股价，连续三天涨停。
秦知夏的名字，第一次登上了财经杂志的封面。
而我，江哲，作为这一切的“幕后功臣”，则被推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。
公司内部，我已经不是“传说”了，我成了“神话”。
他们给我取了个外号，叫“江神”。
无论我走到哪里，都能收获一片敬畏的目光。
连食堂打饭的阿姨，都会多给我两块红烧肉。
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
因为秦知夏给我安排了一个新的职位——首席战略顾问。
这是一个专门为我设立的职位，没有具体的工作内容，唯一的任务，就是在公司遇到重大决策时，提供“建议”。
薪水，翻了十倍。
还配了一间比我租的公寓还大的办公室。
我彻底失去了被开除的希望。
我躺在能睡下三个我的真皮沙发上，望着天花板，欲哭无泪。
我的人生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
我只是想躺平啊！
“叩叩叩。”
办公室的门被敲响。
秦知夏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。
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，没戴那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，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。
“在想什么？”她把咖啡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。
“在想……人生。”我生无可恋地说。
她似乎心情很好，嘴角带着一丝笑意：“想不通，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？”
我猛地坐起来，激动地看着她：“秦总，您终于明白我了？”
她笑了笑，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：“我当然明白。功成名就，高处不胜寒。你这样淡泊名利的人，肯定会觉得现在的处境，是一种负担。”
我：“……”
得，又开始了。
她的脑补能力，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。
“江哲，”她收起笑容，认真地看着我，“我知道，把你推到这个位置，是委屈你了。但公司需要你。我也……需要你。”
最后四个字，她说得很轻，但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这话听着，怎么有点不对劲？
我抬头看她，正好对上她的目光。
那双一向清冷的丹凤眼里，此刻竟像是藏着一汪春水，波光潋滟。
我一个激灵，赶紧低下头，不敢再看。
完了完了完了。
这个女人，不会是对我……
我不敢再想下去。
这比让我当CEO还可怕！
我上辈子是过劳死的，这辈子可不想“精尽人亡”啊！
“秦总，公司人才济济，比我强的人多的是。我真的……”
“没有比你更强的。”她打断我，语气坚定，“至少，没有比你更‘懂’我的人。”
我快哭了。
大姐，我一点也不懂你！我甚至怀疑咱俩是不是活在同一个次元！
“城西的项目，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？”她似乎不想在刚才那个话题上过多纠缠，主动转移了话题。
我松了口气。
打算？我能有什么打算？
我的打算就是什么都不干，等项目自然黄掉。
可现在，拆迁都搞定了，地也到手了，想黄也黄不了了。
我脑子飞速运转，必须想一个办法，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。
有了！
“秦总，”我清了清嗓子，“我觉得，这个项目，我们不应该自己做。”
“哦？”秦知夏挑了挑眉，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专业的事，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。”我开始胡扯，“我们公司，强项是资本运作和市场营销，但在物流中心的建设和运营方面，我们是外行。”
“所以，我建议，我们把这个项目，整体打包，卖出去。”
我说完，小心翼翼地看着她。
这总该是个馊主意了吧？
公司费了这么大劲，花了这么多钱，刚把项目拿到手，转头就卖掉？
这不等于白忙活一场吗？
董事会要是能同意，我当场把这沙发吃了！
然而，秦知夏听完我的话，非但没有生气，反而陷入了沉思。
她手指轻轻敲着沙发的扶手，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。
过了许久，她抬起头，看着我，眼神复杂。
“卖给谁？”
我心里一喜，有门儿！
“当然是卖给……最需要它的人。”我故意卖了个关子。
“谁？”
我缓缓吐出两个字。
“宏远。”
“噗——”
如果秦知夏嘴里有咖啡，我毫不怀疑，她会喷我一脸。
她瞪大了眼睛，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。
“你再说一遍？卖给谁？”
“宏远集团，王海。”我一字一顿地重复。
这下，她彻底不淡定了。
她站起身，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，胸口剧烈起伏，显然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。
“你疯了？我们把他打得落花流水，现在要把胜利果实卖给他？你这是在羞辱他，还是在羞辱我们自己？”
“都不是。”我摇了摇头，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，“这叫‘商业的艺术’。”
“什么艺术？”
“秦总，您觉得，我们和宏远，是敌人吗？”
“难道不是吗？”
“以前是，但从现在开始，不是了。”我站起身，走到她面前，直视着她的眼睛。
“商场上，没有永远的敌人，只有永远的利益。”
“宏远为什么要做这个项目？因为他们急需转型。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个项目？说白了，就是为了狙击他们，顺便……捞一笔。”
“现在，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。宏远被打残了，股价暴跌，内部矛盾重重。如果我们继续把这个项目抓在手里，等于是在一个失败者身上，又踹了一脚。这会让我们在业内树敌太多。”
“但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，向他们伸出‘援手’，把项目卖给他们，你猜会发生什么？”
秦知夏愣住了，顺着我的思路想下去。
“第一，我们能立刻套现，回笼资金，而且是大赚一笔。”
“第二，我们向整个商界，展示了我们的格局和胸怀。我们不是赶尽杀绝的屠夫，而是有原则的胜利者。”
“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，”我顿了顿，加重了语气，“我们把一个强大的敌人，变成了一个……欠我们人情的‘朋友’。”
“王海这个人，虽然刚愎自用，但也是个枭雄。你今天给他一个台阶下，他日，必有厚报。”
我说完这一大通话，感觉自己口干舌燥。
这些话，一半是上辈子听来的商业评论，一半是我自己瞎编的。
我就是想赶紧把这个项目脱手，然后天下太平。
秦知夏呆呆地站在原地，彻底被我的“神逻辑”给震慑住了。
她看着我，眼神里除了仰望，又多了一丝……迷离？
“杀人，还要诛心……”她喃喃自语，“江哲，你……你太可怕了。”
我：“……”
我不可怕，我只是想下班。
“好！”她猛地一拍手，做出了决定，“就按你说的办！”
“这件事，还是你全权负责。去跟王海谈，价格，你说了算！”
我眼前一黑。
为什么？
为什么又是我？！
我感觉自己挖了个坑，然后自己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。
我的躺平之路，怎么就……这么坎坷呢？